增城北部山区的派潭镇有个地方叫灵山。“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派潭有山而名灵，山清水秀，岂有仙乎？岂无龙乎？据《增城县志》记载，增江上游河滩自古有出奇石，这些奇石多为卵状大小的黄蜡，色质俱佳，乃闻名遐迩的玩石。

我是“生于斯长于斯”的增城人，痴迷石玩，廿余年，虽是业余爱好，但过手全国有名的观赏石如灵璧、彩陶、潮州蜡、戈壁石、孔雀石、云南黄玉可谓不知凡几。就玩石的“时间跨度”而言，我家乡这个小地方，堪称“玩石第一人”的，我敢情可以不遑多让。然这廿余年来，我上下求索，亟欲寻一块增城奇石而终不可得。增城果有美石乎？

2008年8月3日，几个石友闲聊中“报料”，灵山牛牯嶂的山民潘叔棠等人在山洞中拣到一块大红蜡石，要价不菲，在家中收藏有年而不肯出手云云。开始，我在座中是“姑妄听之”，继而架不住石友小d拍心口驾车当引导的诱惑而“姑妄信之”，决定“亲征”。8月4日中午，荔城天然居茶罢，两人乘小d那辆冷气报废的奥拓小车，大开车窗，冒着34℃的酷暑，急驰灵山“探宝”。

地处增江上游的派潭山区，因了白水寨的旅游开发大有改观，蜿蜒的水泥路只让奥拓花了半个多小时便直达灵山牛牯嶂前的七境村。小d引我先往村前小卖店楼上小d朋友的“石室”看他收集的石头，呷茶小憩。在室内看了个遍，只见石头不少，黄红杂陈，大小不一，惜无一可观者。如很多地方见惯的这些“行货”，从小店出来，我的兴致便消灭了大半。

“还是看看潘镜棠的石头吧！”时间已近下午四点，我情急之中催小d“直奔主题”。奥拓在不远处转了个弯，这回跑的却是泥沙山路。约莫七八里，在一个小村子的山边停下，走入路旁的一户农家。在西斜的阳光中这户朝南的小屋还很明亮。我一眼认出斜靠在小小的客厅东南墙上的一块石头。

隔着一米许，看清了这是一块长约70多厘米，宽约50多厘米，厚约25-30厘米呈不规则的长方形大蜡石，重约300斤许。看得出经了主人的精心护理，蜡石非常干净，石体一色纯正通红透亮的地子，表面还有黄蜡的脉络纵横交错，云蒸霞蔚般，仿佛端砚石中的“鱼脑冻”，隐隐约约从红地子中半透明晕现出来。

石头上部稍轻薄，下部稍厚重，正面稍窄而背面稍宽，使整块石形成了参差错落又稳重端庄的多维立体。最妙的是头部有一个长约20厘米、宽约10厘米的“笑口洞”，是自然界的点睛之作。笑口的周围零散点缀着若干鸡、鸽蛋大小的洞穴，中部还有一个微向上翘的平台，令石面变化多端，藏露得宜，阴阳暗合而又神秘莫测，引人遐思……

“天生一个仙人洞，无限风光在险峰。”这块石头就像牛牯嶂上险峻的山峰，莫非这就是“灵山仙境”的写照？再细看全石水洗度极佳，肌肤细滑、纹理清晰，凹凸起伏的皱线柔美而流畅，四面品相完好，几无缺陷可以挑剔。奇！奇！这霎时的心境，真是突如其来，令我窃惊窃喜，内里热血涌头，鼻尖汗珠渗出，直难信天公果然有如此造物。

凭以往的经验，我立即判断这是一块形、质、色、纹俱佳的绝好山洞水坑红蜡冻。要知道，蜡石这个石品分布较广，而以黄蜡为多数，黑、白、红、绿次之。绿蜡最为罕见，迄今我只见过一块大而好的上品。红蜡较为少有，而红蜡冻更是红蜡石中的佼佼者。灵山的“拣石人”经历最长的有近廿年，镜棠也有五六年了。

这块在山民家收藏有年的奇石，中间听说历经广西、深圳、东莞、广州、从化、增城许多石友的讨价还价而未易手，无非是奇货可居也。今日我二话不说，一口价成交，主客皆大欢喜。在增城觅石多年，一无所获。不想今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的幸运者竟然是我！抱得美石归来，犹抱美人归来也。是人情抑或天意？朋友说是石与我有缘，我与石有约，我至今犹觉不可思议。

我与潘镜棠相约，请他过几天带路上牛牯嶂拣石的地方看看，他搔了搔头说，牛牯嶂这座大山唯有白沙滩山冚出过红蜡石，这块大红蜡是在白沙滩二三百米海拔高的山洞水坑中发现的。大半年洞坑都灌满了水，要等到10月底枯水期才进得去。山中这样的水洞大大小小不知多少。原来想见识这个宝贝的出处，到时还得有入地探险的勇气。

噫！这块红蜡冻果然是水洞中的精灵，我的判断没错。跟着镜棠在小村边绕了一圈，看到村里好多户人家门前都堆放着河卵状的蜡石，大抵是普通的“地摊货”。镜棠说，山村都有村规，村民也很自觉，只拣水坑或河圹里的散石，不会去挖山掘地，不能破坏牛牯嶂的生态环境，毁山毁林的行为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你们知道吗？政府已经将牛牯嶂划定为旅游保护区了”，他特别提高嗓门不无得意地大声说。改革开放的春风也吹进了山村，灵山，你原来真的有神仙保佑，有蟠龙镇妖。先哲云，“仁者乐山，智者乐水，仁智者乐石”；又云，“乐石者寿”。我心中祈祝：灵山得石，岂只是有缘，亦该是有福有寿焉。

来时有心看石无暇看山，这座横亘在七境几条小村后面的大山就是牛牯嶂，是南昆山脉向东伸延的山峰，海拔1000多米。和其他星罗棋布在它附近的村落共同形成这块灵山福地。临别，看着暮色中渐渐隐去的因像一头巨大的野牛而得名的牛牯嶂，在云遮雾绕之中，别样静谧，又别样神奇。电视上看过山中有怪石嶙峋，峡谷中有瀑布飞湍，山洞中有暗河奔涌……这中间到底还蕴藏着什么样的宝藏？(by何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