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多年前的一个冬至时节，琴美眉打电话来说，要从增城送一箱刚刚从地里摘下的新鲜菜心过来。我当时就愣了，增城离广州也有六七十公里，用得着那么费劲把菜心送过来么？正疑惑间，琴美眉就提着个长纸箱进门来了。打开纸箱一看，箱子里共有五棵菜心，其身形与平常见到的菜心相比，简直堪称“巨无霸”了：每棵高达近1米，用手拎起一棵，掂掂重量，感觉应该有两斤左右。 我惊奇地叫到：“哇！这菜心真粗壮真高大，都快像棵小树了。一棵菜心都快长成了树，老不老了点呀？”琴美眉乐呵呵地应道：“一点也不老，这是迟菜心来的，产自增城，叫高脚菜心，又叫菜树。”原来，我刚才接电话时，只注意了菜心两字，却还漏掉了一个重要的字眼“迟”。琴美眉告诉我说，增城的迟菜心为冬种蔬菜，一般从农历9月开始栽种，施用农家肥料种植，到冬至前陆续收割时，每棵菜心都有1斤左右，最重的甚至可以有3斤多。
因其时至深冬才上市，比一般菜心都要晚收割，成为菜心市场上迟来的菜心，所以称为迟菜心。每年12月的冬至前后，正是迟菜心大量上市的佳节，增城都会举办“菜心美食节”。琴美眉和家人去逛增城腊圃村的菜心美食节，美食节主会场就设在一大片菜心花田，他们到农家吃迟菜心宴，菜心做成七八样，炒、煮、滚汤一应俱全，有迟菜心干蒸农家鸡、腊肉生炒迟菜心、盐水清煮菜心、迟菜心干煲龙骨汤…… 那味道嘛，清脆爽口，甜香鲜嫩。吃完菜心宴后，她又到田边购买了刚从地里摘下的迟菜心，赶回广州送我家来了。给琴美眉一说，我口水都快掉下来了。赶紧拿出一棵迟菜心，茎心肥大，叶片肥厚，一棵捡下来，一点不用丢，足有满满的两小篮子，光清炒实在太多了点，于是，决定一棵迟菜心做两吃：叶子和上端花茎皮脆肉软，用于清炒；“树干”也就是胸茎较粗的下半部分，斜切成片炒肉丝。两样菜，都入口清甜，就连吃到“树干”都没有一丝渣。 对于琴美眉说的冬至前后的增城“菜心美食节”，我很想前往体验一番，但因为各种原因至今也没有成行。不过令我高兴的是，这几年在广州的菜市场，也看到有不少迟菜心卖了。相对琴美眉送来的迟菜心，广州菜市场的迟菜心并没那么高大粗长，偶尔也有一棵重达两斤的，但多数是一棵一斤左右重。后来，我也尝试过迟菜心的多种吃法，除了白灼清炒，还分别加蒜蓉、肉片、猪肝、鸡杂、腊味、鱼菘之类伴炒。 但最终我觉得还是清炒最能凸显其原味：把迟菜心炒至刚熟，青绿艳目，香甜无比。现在的菜市场，菜类品种丰富，反季节蔬菜层出不穷，根本分不清什么时候吃何种蔬菜是最好的季节。而迟菜心，却是季节性明显。因为迟菜心每年冬至前后才上市，便又有那么一句顺口溜“冬至到，迟菜心甜。”于是，每当一看到菜市场有迟菜心卖，人们心里就有一个很明确的概念：冬至来了，寒霜的季节到了。 寒霜的季节到了，但人们的心里却多了几分的热乎。平常大家在菜市场买菜回来，在楼下等电梯时，也只是淡淡地说上一两句“去买菜呀”“这么快就买菜回来了”之类的咸淡话。而到了冬至之后，增城迟菜心上市了，因为太大棵，一般都是直接拎在手里的，所以，谁买了迟菜心，都看得一清二楚。于是，在楼下等电梯时，经常就能听到这样的唠嗑话：“你买的这株迟菜心，好大棵呀，多重呀？”“有两斤二两呢”“是空心的么？”“是空心的。你看看，那空心还很大呢！” 然后，两人拎起迟菜心的“树干”下端，查看起来。而后，是一阵热乎乎的感叹：“哇！空心真的很大呀，吃起来一定很甜嫩了。”空心，是迟菜心的一大特色。普通菜心有“空心”的不好吃，但增城迟菜心却是越空心越好吃。据说，是因为水分太过充足，把迟菜心的梗撑破出空心来了。所以越空心的迟菜心，反而就越清甜无比。“这棵迟菜心那么大，你准备怎么做来吃呀？”“孩子喜欢腊肉炒，老公喜欢肉丝炒，我喜欢清炒，一棵菜做三样吃，一家三口都能满足口腹呢。”你看，因为迟菜心，相熟不相熟的人之间也变得热乎起来，这真是一种难得的市井温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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