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儿时:乌榄是增城的三件宝之一 斩榄核便成了居民增加收入的副业

在20世纪六十年代，乌榄是增城的三件宝之一。当你进入增城，便见乡村城镇，到处都见树冠婆娑，遮天盖地的乌榄树，树龄长者数百年，短者也有一百几十年。乌榄浑身都是宝，果肉可榨榄油、制榄角；剥去榄肉，便是榄核，外表光滑，非常坚硬，可制作工艺品。增城榄雕被列入了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斩开榄核便是榄仁，红衣白肉，香脆可口，营养丰厚，榄仁炒肉丁是餐馆常备的高档菜式，也是中秋佳节做“五仁”月饼的主要材料。记得儿时候家里穷，加工榄核换钱的事，我至今记忆犹新。

那时，由于经济发展落后，人民生活水平低，因此，斩榄核便成了荔城镇居民增加收入的副业。每当夜色降临，家家户户便传来“嘀！嘀！嘀”的斩榄核声音。我家就是这斩榄核的众多家庭之一。屋里摆放着一个大簸箕装满了榄核，那时还没有电灯，只靠一盏油灯放在中间，旁边摆着几个小木桩，底下依靠一大堆榄核壳做垫。母亲带着几个女儿围坐一起，一边斩榄核，一边聊天。那时我年纪小，不会斩，坐在一边观看。

只见她们手拈着一只只细小坚硬的榄核，手中的厚重小刀灵巧地起落，一粒粒榄肉脱落出来，一堆堆分开的榄肉、榄核很快就分别堆成小山。不过，斩榄核看起来简单，但也是要讲究技巧和力度。须用五寸长厚背的小刀，一只手拈着榄核放在一截二尺高的硬木之上，小刀斩下时要对准中间位置，巧用暗力，不能过猛，靠震动力让榄仁跳出，否则榄仁会断，藏于榄核一端的残留就要用针挑出来，不但费时费工，影响效率，而且断的太多，交货时还要扣加工费。

榄核品种较多，有油榄、西山榄、左尾榄、黄庄榄、杂榄、早榄、三方榄、东心榄、青乌榄、软枝榄和方秋榄等。增城榄多数都是“左尾榄”，因尾部有点偏左，故名“左尾”。一般好斩的是左尾榄，其他杂榄较为难斩，尤其是榄核细的，榄肉容易断。一担榄核斩出来的榄仁约五斤左右，如果低于规定下限也会扣工费。一般是三元斩一担〔一百斤〕，特别熟手的一天可斩一担多，普通人只能斩二三十斤。

一般斩榄核的都是些妇女，大多数男人因嫌坐的时间长，收入低，或认为这相当于针线活，缺乏耐心而不想斩，但也有极少数男人加入到站榄核工作的。当时，我的姐姐不爱好读书，每天放学回家都不看书，放下书包就坐下来斩榄核，她虽然读书比我差，但斩榄核是个能手，一天可斩一担。我每天看着母亲弯腰曲背默默无言地斩到深更半夜，心里很难受，我就学斩榄核。

初学时觉得好玩，见姐姐斩得快，加快速度斩。嘀！嘀！嘀！“啊”！我大叫一声，把手指头斩破了，鲜血直流，母亲连忙走上前来，给我包扎伤口。有一次，我放学回家，肚子里饿得咕咕地叫，见母亲在厨房做饭，便偷偷地拿几粒榄仁吃，被母亲发现了，当场打了一巴掌，开口大骂：“你个衰仔，我辛辛苦苦斩榄核，你敢偷吃，到时候不够数，我不但没有工钱还要赔偿噶！你懂吗？”

此后，我还是摆脱不了榄仁独特味道的诱惑，上学时，经常偷偷地怀揣几个榄核放在书包里，来到学校后砸来吃，那种感觉，用现在的一句流行广告语来说就是：“味道好极了！”但敲榄核可是一件如火中取栗般的危险事。那时候没有铁锤，只能到处寻找一个较为方正的石头，作为砸榄核的工具，由于榄核很滑，往往把石头砸下去，砸不准，它就会像子弹一样飞了出去，有时还会砸到自己的手，痛得钻心。

因此，选择一个有凹陷的地方放榄核是非常重要的。但是，即使砸榄核有风险，而禁不住那诱人的榄核仁幽香，使我继续下去，因为，在当年那个饥肠辘辘的年代里，没有比这个更好吃的零食了。 如今，机械化取代了手工斩榄核，千家万户斩榄核的情景已成记忆，虽然世代一经远去，但斩榄核那种嘀！嘀！嘀！的声音却经常回响在我的耳朵里，出现在我的美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