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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志

追忆增城市故乡的荔枝情怀

已有 2255 次阅读12-8-21 03:43 |系统分类:科教文卫

又到了“荔熟蝉鸣鼓龙舟”的农历五月,近日常有亲友相邀去增城市吃荔枝观龙舟,但这段时间天气“热情太甚”,让人生畏,不是突来一场滂沱大雨把人浇成落汤鸡,就是终日炙烤闷焗让人裹在一身油汗里,我实在不愿动,却很怀念旧时在乡村与亲人于树下摘果的情景。以前我家有一老荔枝树伫立在村口的山坳上,象一把撑开了的绿伞,等着我们归家的脚步。
大姑婆每次回娘家经过荔枝树,就像看到爷娘一样欢喜激动,荔枝树在村头迎接着我们的每一次归家和每一次离别,犹如一道故乡亲情的标志。前年,那棵大荔枝树因村道建设给连根挖起砍掉了,老树头当场就给一做根雕的买家拉走了,新修的村道公路已经把那山坳给推平拉直了,连一丝旧日的影子也找不到,这感觉就像慈母永远离开了我们一样,再也看不见她迎笑开门的画面。
   
此刻,我围着饭桌说起那棵老荔枝树的时候,老太太在一旁很逗趣地说:“如今在增城哪一棵荔枝树都比不过富鹏市场那棵大荔枝树呵,半个增城的荔枝都集中到那市场上去卖了,有钱哪都有属于你的荔枝树。”想想也是,市场上真的有一棵最大的荔枝树”。而我在乎的只是在荔枝树下亲手摘果的氛围——
   
盼望着,盼望着,荔枝红熟了的日子真是孩童的一大乐事。从初尝三月红的酸涩到放怀大吃特吃桂味糯米糍的甘美,整个盛夏小孩子均围在自家的荔枝树下团团转,晨早天亮争着拣夜里风吹落的虫蛀头荔果,午后大雨后抢着拾掇掉在水潭浮飘的红果荔枝……荔枝除了色美味甜,最大的特点还承载着呼朋唤友的功效,现在美曰“荔枝节”,最先是留作款待外嫁的女儿,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爷娘还是第一时间传话给女儿女婿姨妈姑姐,于是家里就像过节一般热闹。
膛鸡宰鸭是少不了,小孩的任务呢,就是负责白天在自家树下严加看管,以防外偷,晚上则有老大爷扛一副板床架在树杈上夜宿。小孩子心里更天天追问着大人定在几时摘荔枝,因除了吃荔枝还可以见到一大群的表哥表妹,可借此一起游玩几天。摘荔枝那天,大人早早地吩咐小孩子满山搜寻一些荔枝菌来做菜,这种“没种可留”且“可遇不可求的”菌类,几乎是实行“定时定点制度”生长的,每年同一时段都会准时在某地冒出来,遇上它纯属讲个缘字,寻到荔枝菌的孩子乐颠着一溜烟地跑回家报喜,像立了大功一样,等着大人的夸奖。
   
临近摘荔枝的那几天,我们都掐着手指头算着相聚的日子,终于看到山坳上的小路走来了姨妈姑姐的身影,他们的身后除了一个排的表哥弟妹外,手上都掂着一包红糖或一条大咸鱼——荔枝性温高糖易上火,吃点咸鱼就可以中和了,捎红糖咸鱼探娘家成了一俗规,也寓意娘家日子过得更红火甘美。喝完一口茶水,爷爷就招呼大家扛梯拿吊绳传竹篮,直奔荔枝树下,把那树头缠着防偷的一圈刺棘拿掉后,几个大表哥象竞猴一样上树摘荔枝.
在树下等着接果的孩子无事可做,不时地仰头对着树上的哥们大声比划着“大表哥穿了一条红色底裤,穿了一个大窟窿”之类的笑话,树上的大哥们哭笑不得,便不时地掷下几个荔枝敲得他们的头顶咚咚作响。竹篮子在树杈上来回几趟垂落接果之后,地上便堆砌了一座荔枝山,大人们围着荔枝,随意谈论着他们最关心的话题——比如,大表哥小叔们的谈婚论嫁,默默看着他们身后带来的对象,盼望着下一个年头吃荔枝的时候她们就是自家人了,不时地教小孩子预先对号入座,叫什么婶婶或是某某嫂嫂。
接下来,大人们开始转到孩子读书成绩的话题。我们十三个同辈的孩子各自报期末考试成绩,每次夺冠的肯定是姐姐了,最差的就是姑姑的小儿子,爷爷慈爱地把躲在身后的外孙拉出来,说:“孩子尽了力就得了,不是读书的料子大人就不要逼他了,是龙就上天是蛇会掘地,各有门路的,只要不学歪风邪门就好。”宽心的话让孩子们远离压力的视线,在树下玩着丢手绢跳飞机老鹰抓小鸡的游戏,最后,从爷爷手中接过一捧最美的荔枝作为学习奖励,然后孩子们展开剥吃荔枝比赛.
我吃荔枝的技巧向来不佳,很羡慕别人用手指一掐轻巧一捏就可把红果的壳分开,送进嘴里后扔出的壳还像一个完整的果儿,不至于满嘴果汁四溢般狼狈,果壳上的刺常常扎手,于是干脆都用牙咬,“啵”的一声后,再用手剥壳。即便这样,我还是很落后的一个。我极其羡慕长得一口“哨牙”的胜表哥,他的牙齿无论剥瓜子还是咬荔枝总是最快的。我们还唱起了顺口溜——“哨牙有甚好,可以刨西瓜,下雨可以遮下巴,和人打架还可以挡两下。”
直到乐够了撑圆了小肚才去留意其它的事情。大人们则泡一壶山茶,谈笑风生。有几次,摘完荔枝回家的时候,我居然在荔枝树下倒头睡着了,因枕着爷爷的慈爱把那一片绿荫也带进梦中。老人站在树下,依靠树头默默地抽一根老熟烟,想着膝下绕着的儿女在慢慢长大,他也变老了,喃喃自语:“树大分叉,人多分家,摘一次荔枝你们也大了一岁了……”。
   
这时候,树的外围站着三个馋猫似的孩子,爷爷大手一抓,将一把鲜荔给他们。其中一位孤老婆子,拄着木棍,长年发烂脚,村里人背后叫她外号“大声马”,因好与人争小论大,吵起架来以大声恶毒居胜,每年吃荔枝她都会准时来树下站一会儿。看着她一身粗布蓝衫,脚上的那烂脚处裹着布条还围着一只苍蝇,怪可怜的。她手上总是捡着几朵新鲜的荔枝菌,奶奶看到她就招呼她过来吃荔枝,挑些最大最好的给她.
她也不客气,兜起腰间脏旧的围裙,嘴里默默念经似的说着(客家话)“岸好心的张妹,保你荔果岸甜,百子又千孙呦”之类的话,把捡来的荔枝菌硬塞着给奶奶。村里人知道“大声马”捡到的的荔枝菌是不敢吃的,吃了那烂脚会病发更甚。隔壁的叔婆常拉着奶奶说何必年年都给荔枝她,一个讨人嫌的婆子当年还在村里和你斗事斗非呢,奶奶就会说:“她这命够‘绝堕’的了,年轻时没积点德,有儿有孙也陪不到终老,一把老命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如今,那棵荔枝树是不见了,新修的村道公路已经把那山坳给推平拉直了,连一丝旧日的影子都找不到。当年爷爷家里吃荔枝的盛况再也没人知道了,爷爷的身后也终究没有象“大声马”祝福的那样“百子千孙”,而我们这同辈的一群女儿都嫁了,当年围在荔枝树下摘荔枝的十三个孩子都是蹿上三十的人了。不出当时所料,读书学习最成功的还是姐姐,活得最滋润潇洒的却是勉强考及格但做生意挣了大把钱的表弟。一切都过去了,只有那荔枝的甘美仍存心间。

路过

雷人

握手

鲜花

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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