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0月11日下午4时15分,当代中国最优秀的诗人东荡子因心脏病突发抢救无效,在广州增城不幸逝世,享年49岁。18时5分,正在出租车上的我最先接到诗人陈肖电话,接着诗人黄礼孩电话又至,证实消息。一时间,我蒙了,东荡子没有心脏病史的啊,怎么可能? 18时22分,回过神来的我在微信朋友圈发出了:“沉痛讣告:诗人东荡子先生,因突发心脏病于今日下午在广州增城去世,享年49岁。”不一会儿看到的都是错愕和疑问之声,没有人愿意相信,东荡子已带着他的纯粹和丰盈离去。不久,《南都周刊》主编、诗人陈朝华在新浪微博上转发了我的微信,一些诗人朋友也陆续发出信息、或者赶往增城探望东荡子夫人聂小雨。 多年来,在人前我从不讳言:东荡子是当代中国最优秀的诗人,没有之一。这样子说话,或者会得罪一些诗人、一些朋友,不过我知道,我只有这样说才能不得罪诗歌,不得罪它自身的纯粹、神圣与光荣。东荡子,作为一位长期被有意无意地忽略的诗人,从《九地集》到《王冠》到《阿斯加》,他所书写的、一直是源自卓越而来的卓越诗篇。这样说,完全是基于我自身对诗歌的虔诚和认知,以及我们之间廿多载相交相知、无数次争辩与审视后的知根知底。 诗歌是靠文本说话的,我一直如是认为,重要的并不是写什么和怎么写,而是写下了什么、呈现出了什么。东荡子的诗歌文本,体现在其两次重要的结集之中:2002年结集的《王冠》、2010年结集的《阿斯加》,可以显露出他全部的面目。若简单地划分,我通常把东荡子2002年以前的写作称为“漂泊之诗”,此后的创作则归为“创造之诗”。 “漂泊之诗”时期,他自诩为“读者的写作”,他坚信从自己身上出发,从他人身上回来,他将获得真正的光明。“我要读的最重要的书是我一生一世都读不完的自己这本书,真正读懂了自己,一定就会读懂他人,世界也不过如此。在自我的阅读中会发现人家的问题可能就是我自身的问题,他们的黑暗就是我的黑暗,从而杜绝;同时发现人家身上的光明,会视为我自己的光明,从而探索发掘更大的光明。”东荡子如是说。 从1989年3月到2002年5月,东荡子上北下南东奔西跑,先后去过北京、上海、包头、广州、深圳、南京、杭州、嘉兴、兖州、益阳、长沙、海口、洛阳、桂林等十多个大中小城市,每一次都怀着豪情和梦想出去闯荡,停留一年半载、三五个月或十来天后几乎都是精疲力竭回到湖南沅江那个叫东荡洲的老家。 “东荡子从来不歌唱生活,正如他从来不抱怨生活一样,他的追寻,他的流浪,他的失业,仅仅在于为他提供了一种写作的场景。”评论家龙扬志观察到,“东荡子的诗歌生成方式是运用具有穿透性力量的文字,直接抵达自身思想的核心。”正是这些来自飘荡生活的碎片式经历,无尽的漂泊和流浪,构成了东荡子思考社会人生的屏障,并让他孤独地拥抱这通向个人精神与理想的形而上路途。 2003年之后,东荡子大多数时间长居广州,因此我们有更多的机会出没于彼此的生活中……2005年6月时,藉着朋友巫国明策划的“十位诗人作家落户增城”的契机,东荡子下定决心到增城工作与定居,从此告别了动荡不安的生活。东荡子“创造之诗”时期的标志性作品《阿斯加》系列,正是他定居增城之后开始创作的。 东荡子的诗歌创作一直在坚持用诗歌的光明来对黑暗进行消除。东荡子说:“我把完善一个人看作我一生的工作,同时我又把这个工作看作我一生的理想。”2013年5月,有“中国第一诗歌民刊”美誉的《诗歌与人》主办的“诗歌与人·诗人奖”,把第八届的诗人奖颁予东荡子。 12日中午,我赶到增城去看望小雨,见面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做不了什么。她连日未眠,但精神尚好,谈了东荡子最近的一些状况。同时,证实了写于4月6日的《当你把眼睛永久合上》,是东荡子的诗歌绝唱。朋友们四面八方地来送别——正如她在讣告中所说:东荡子一生珍视的是诗歌和朋友——或者能给她带来一点点微薄的安慰。 东荡子追悼会已确定于2013年10月14日上午10时在广州增城殡仪馆举行。追悼会当天,正好是东荡子49周岁生日。东荡子住在佛山三水70多岁的父母,一直念叨着要过来给小儿子过生日,母亲还准备好了四只东荡子爱吃的蹄膀。父母还不知儿子已辞世,怎样告诉他们真相是个难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