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经常梦见自己的灵魂在一个深不可测的花岗岩山洞里，随着绿色的山风舞蹈，和着群鸟的合唱律动。那里，便是广州市增城区派潭镇灵山地区的牛牯嶂。牛牯嶂脚下，停留着我最苦涩也是最甜美的青春。第一次走进牛牯嶂的怀抱，我是一个满脸暗疮不谙世事的小青年；而当我庆幸自己终于挣脱大山的羁绊，头也不回地投入进城的人流时，已为人父，满脸沧桑了。 而今我蓦然回首，却发现自己与牛牯嶂竟如此密不可分，甚至息息相通。这座矗立在增城大地的最高峰，已然也矗立在我灵魂的最深处。小时候就听说过牛牯嶂，说是牛牯嶂山神与鹧鸪峰山神比试山的高度，牛牯嶂比不过鹧鸪峰，牛牯嶂山神一怒之下，竟一脚把鹧鸪峰踩崩，断为大、小鹧鸪两峰，从此增城第一高峰的名号便由牛牯嶂夺去。
当时我们小孩子都愤愤不平，除了觉得牛牯嶂山神靠暴力逞强好胜不正义之外，更重要的原因是鹧鸪峰就是我们的家乡。那时我们上学路上，爬上路边巨大的石头，坐在牛牯嶂山神留下的大脚印上，望着云雾缭绕的大小鹧鸪，一边怨恨鹧鸪峰山神为什么不也到牛牯嶂去踏上一脚，一边想象着那牛牯嶂究竟有多高呢。 第一次见到牛牯嶂，我怀疑它能比鹧鸪峰高吗。19岁那年，我被分配到牛牯嶂山脚下的一间中学教书。骑着一辆五羊牌自行车，驮着简单的行囊，颠簸了几公里的山路，越过绵联的群山，来到一个叫灵山的小盆地。别人告诉我，眼前石壁耸立的大山就是牛牯嶂。我愕然，增城最高峰就这么高吗？我家的鹧鸪峰，几十里外就看到啦，那才叫巍然挺立哪。可人家说，你没有看到牛牯嶂的最高处。 当我望到牛牯嶂的最高处，我却被山的雄奇险阻镇住了。一群年轻人爬了大半天，才上到半山腰的大猪兜水库。站在水库坝上抬头望去，传说中的山顶巨石如轮，耸入云天，仙居帝所，望而生畏。草深林密，壁立万仞，上山再无路，只好返回下山。我在山下生活7年，爬上牛牯嶂十数次，竟没有一次到顶。在牛牯嶂面前，一个对大山恐惧、对前途渺茫的年轻人是多么的渺小。 在与牛牯嶂朝夕相对的日子里，大山不可逾越地横亘在我的生活中。被山鸟叫醒，在山雾里跑步，在山的光影中上课、下课、吃饭，在山水里沐浴，最后在黑乎乎静悄悄的山的怀抱中入睡......我一天一天看清了山的真颜。牛牯嶂是个骨格清奇的伟丈夫，在群山的簇拥中，你看一眼就忘不了他的样子。 大片大片裸露的花岗岩石壁是他的铮铮铁骨，起伏的山峦是他随意伸展的四肢，茂密的树木草丛是他潇洒的春装和冬衣，峰顶的巨石是他擎天欲破的头颅，大猪兜和灯心塘水库是他两只明澈的眼睛。牛牯嶂又是一个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常常隐蔽在云海雾气之中，只有丽日当空，才偶露峥嵘，峨冠博带，顶天立地，任是朝云暮雨，雍容淡定，不嗔不喜，千万年的寂寞守得住，千万年的修为藏得起。 山深处的生活平静、清贫，牛牯嶂总是平静地融入我清贫的生活中。在工作之余，牛牯嶂成了我最好的玩伴。我在山上第一次发现野生的兰花，那隐藏在树丛、石隙间的山兰，朴实、平凡，却开出香远色雅的名花，采上几穗种在简陋的宿舍里，显得古朴而典雅。不同的季节，山上都有采之不尽的野果，山稔、野草莓、野山竹、山蕉...... 这都是人们和鸟儿共享的珍馐。攀登牛牯嶂是我招待远方来客的固定节目，春秋两季，总有朋友相约登高，虽然总是半途而返，但让山风荡涤肺腑，让层林染绿双眼，心旷神怡，指点江山，欢声笑语，无不尽兴而还。当年不辞辛苦到深山里看望我的，大多是增城文学界的前辈和翘楚，他们游山玩水是假，探望鼓励我是真，没有他们，想必我只能终老山林。 乐水者智，乐山者仁。在山下生活久了，我常常被山里人的善良和朴实感动。我有一个从牛牯嶂走出来的朋友，他凭着写烂笔头的勤奋和才能，冲进城市，却保留着山里人的敦厚老实。也许童年邻家女孩的番薯汤让他太难忘了，他的小说总是写些山野之事。一年元旦，我给他寄去一张明信片，上写“善良的朋友，牛牯嶂的野菊花又开放了。” 多少年以后，我到他的办公室去，赫然看见我的这张明信片夹在他的办公桌最显眼处。大山阻断了人们的视野，却激发了人们的想象力。我常常琢磨那个关于牛牯嶂来历的著名传说，一个仙人，赶着一群石头从山上下来，要在山下建一座城市！山里的先人们多么渴望一座属于自己的城市呀。他们得不到，所以他们才会狠心的想象道：那个道破仙机的妇人，她背上的孩子忽然失去了头颅。 我不喜欢这个结局，但我理解这个结局。山下的人们还口口相传，登上牛牯嶂山顶，可以看到省城。当我终于登上山顶一刻，我首先求证这个传说的真伪，莽莽群山，直连天际，广州虽近，更在山外。我想这传说也不过是山里人渴望城市的一个臆想而已。有什么奇怪呢，我在山里过着比农人们舒适多的生活，还不是整天要往城里跑？ 百年来，中国的农民总想成为城里人。一个伟大的时代应该是天随人愿的。如今的中国大地上，浩浩荡荡的城市化浪潮已成不可阻挡之势。牛牯嶂山下，还有哪家的年轻人不往城里跑呢？那山上的灯盏村、芹菜湖村、横岭村，早已人去房空，只剩一条美丽的村名了。而出了山的人们，大山的情结就那么容易割断吗？ 那些从山里走出的孩子，会象我现在一样，在疲惫的时候，在困顿的时候，在软弱的时候，就想起山的脊梁，就想起山里的平静和闲适吗？我不想重过山里的生活，但生活不能缺少山的依托；灵魂可以瓢泼，但不可以缺少精神的寄托。当我知道牛牯嶂已规划进大封门风景区，正待开发时，重上牛牯嶂的愿望马上强烈起来。 约上三两知己，沿着旅游资源勘探队开出的简易登山道，用了大半天时间，我们竟然登上了山顶！登山的过程是熟识而快乐的，但到顶的一刻，我又一次被牛牯嶂震撼了。我兴奋，我惊喜，我狂呼！多么壮丽的奇观！多么丰富的珍藏！傲然屹立于群峰之上，一朵莲花含苞欲放，那是观音的道场，朵朵祥云缭绕，仿佛菩萨刚刚离去，她布道的天音尤在山谷回荡； 数颗巨石随意横陈，如心如肺，仿佛告诉人们，历经万千年风风雨雨，天地良心犹在；一头雄师从一堆乱石中挣扎而起，仰天长啸，群峰肃立，百兽来朝；几只山鼠在心肺之间穿行，它们肯定受到了观音的点化，既不敢啃坏天地良心，也不因狮吼而惊恐逃窜；一只丰满的乳房，好象大地母亲在不辞辛劳地喂养，她的大山儿子骨骼健壮，历万古而长青...... 我去过很多名山，它们各领风骚，异彩纷呈。牛牯嶂不是名山，虽然他有很多名胜之地都没有的壮丽景色，但是他谦虚地收藏起来啦。你不走进灵山这个小地方，你不会发现有一座峭壁嶙峋的奇峰；你不登上顶峰，你看不到他的壮丽珍藏——就象我认识他的过程一样。现在的牛牯嶂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安静，人们都把心机用到城里去了。就让他静静地躺在那里吧。 但我知道，终有一天，这里会热闹起来的，当人们富足起来不再害怕山的贫穷的时候，当人们阅尽烦嚣怀念宁静的时候，当人们的冒险精神被点燃的时候。那天我从牛牯嶂下来，云雾散去，暮色苍茫中，我仿佛看到半山腰人影憧憧，一群英姿勃发的青年吊着保险索，在绿树映衬的峭壁上攀走如飞。那是牛牯嶂的未来吧。 版权声明:“增城视窗”(520zc_com)是广州增城最大的本地门户平台,本地特色明显且资讯丰富及时。微博和微信认证号:增城视窗;客服qq:945753060; |
增城区等东部中心‘现代活力核’已经跃然成
2023年广州乡村美食汇暨增城区粤菜师傅职业
广州市增城区在2023中国海外人才交流会上 
广州市增城区派潭镇村晚第11场 牛牯嶂下亚
增城区仙村大道上跨广州枢纽东北货车外绕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