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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能医好“伤风”的海南省文昌市 灾后鱼虾塘尽毁 土地无法耕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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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4-8-1 08:51:1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往回一看,自己的村庄已经被海水没顶了。在他们的印象中,那天的海水是黑色的。从海口沿着212省道一路向北,进入海南省文昌市原国营罗豆农场境内,路两旁一望无际的金黄色令人震撼。但这不是丰收季节的景象,而是海水倒灌退潮后,被碱水泡死的稻田。路上会经过很多村庄,南僚、放梅、官僚、南山村,有人在村口的房屋墙上、电线杆上用红笔写上醒目的大字:“重灾区”、“严重灾区”。

一辆运送救援物资的车上挂着横幅“对不起,我们来晚了”。在山良村到南溪村之间的公路上,一辆车头严重损坏的三菱车,保持着俯身冲向稻田的姿势。在海口市场上卖到五六十块钱一斤的石斑鱼,被冲到稻田的沟里翻着白眼。据说,符传道的尸体也是在这里被找到的。这位26岁的青年,在海水倒灌之际救出村里16个人之后,自己被冲走了。他来自罗豆农场靠海最近的村庄:南洋村。


(海南文昌罗豆农场南洋村符传道家,他的父亲符勇(左)和母亲符霞坐在客厅里,符传道在救出多名村民后不幸被海水卷走。)

灾后从第三天开始,每天都有企业或个人开车送救援物资进来

7月28日下午,台风“威马逊”过境第10天。距离海边仅100多米的南洋村,村口的一片瓦砾砖头现在成了一个标志,这里曾经有一间平房,在台风中被吹垮了。这个有115户、340多人的村庄里都是平房,一间挨着一间整齐排列着,只是过半数的土墙都倒塌了,只有水泥房幸免。村口有一个半亩见方的风水池,池水几乎是黑色的,空气中飘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腥臭味,一架发电机在“兀兀”地抽水,已经抽了一天一夜了,水仍没有退去多少。

这口池塘本来是村里的灌溉水源,但台风中一些牛和鸡鸭鹅掉进了池塘,池水很快就发臭了,变成“毒水”。村口有一些村民聚在一起,等待好心人送来的救援物资。这天来派物资的企业很贴心,发放到每户村民手里的一个大礼包里,装了两条毛巾、一捆蜡烛、两个手电筒、一盒蚊香,还有防蚊液。从灾后第三天开始,每天都有企业或个人开车送救援物资进来。

多亏了这些爱心人士送来的救援物资,村子里每户人家至少有10来包米,几桶油,十几箱矿泉水,吃上一两个月没有问题。村民纷纷议论起昨天那个好心人,他开车去隔壁镇,经过南洋村,特意买了一些水果送过来。但全村的纸笔都被海水泡坏了,想留下他的电话,都找不到东西写,他很快就开车走了,也没有人记下他的车牌号码。

午后,南洋村下了一场阵雨,这是台风过后的第一次降雨。村里的路面马上泥泞起来,一脚踩下去一个深脚印,泥浆涌上脚背。雨水沿着千疮百孔的屋顶往房子里滴落,刚遮上塑料布,还是漏水,符传平急忙搬开房间里的柜子,走了一步移开重心往后踏,几乎摔了一跤,原来脚底下的一块地板被海水泡过,变成空心的了。“这破房子!”符传平看着墙壁,那道他刚用水泥糊的拳头粗的裂缝,开始埋怨起那场台风。

倒灌:符永红爬上村后的防洪堤,看到海潮正在迅速地涌上来……海水紧跟在他身后,灌进了村庄


那场台风来得猝不及防。在台风来之前几天,村里就流传着一个“超级台风”的说法。7月15日下午5点,海南省气象台发布台风四级预警,中心附近最大风力14级。但对于见惯台风的海南人来说,14、15级台风根本算不了什么,没有人太在意。
18日中午11点多,南洋村村长符策昌挨家挨户敲门:“台风要来了,住瓦房的到住平房的人家里暂避,锁好门窗。”

符传平就关了家里所有的窗,拿一根扁担顶住木门,带着老婆和三个孩子到邻居家。还跑到隔壁告诉在别人家看房子的80多岁的老父,让他不要回家。下午两点,风开始大了起来。在村口开杂货店的符永红开始在村里走来走去,他爬上了村后头的防洪堤,防洪堤后面有他半辈子的心血——10亩虾网。

风向开始由北风转向西北风,符永红心想:“坏了!”果然,他看到随着风势,海潮正在迅速地涌上来,下午刚好又是涨潮的时间。他马上跳下防洪堤,赶回去通知村里的人。路上风大得他眼睛都睁不开,几次差点整个人都被吹走了,他只好半蹲着跑,海水紧跟在他身后,灌进了村庄。

而那时躲在邻居家的符传平一家,听着楼顶上接收卫星电视的那种铁锅,突然“嘭”的一声被风掀到地上。“这要是砸到人是要出人命的。”符传平的大女儿符娜心想,可是没多久,卫星锅盖又掉了一个。紧接着,她亲眼看着路口的路灯横着倒了下来,玻璃碎了一地。他们每隔一会就往隔壁喊一声,确保爷爷还在那里。风越来越大的时候,符娜推开窗想看看自己家,看到屋前一间空置多年的房子轰然倒塌,自己家的屋顶被掀翻,大门不翼而飞。

符娜大声喊爷爷,却听不到回应,“坏了,爷爷果然跑回家里去了。”她推开门就往家那边跑。天空飘起了细雨,落在符娜脸上,她一尝,是咸的,心里一阵恐惧:“海水上来了?”她还来不及回神,就听到妈妈在外面大喊:“海水来了,大家快跑啊!”这时候,符霞接到儿子符传道的电话:“妈你在哪里?我回来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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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4-8-1 08:52:01 | 显示全部楼层
转移:第三次回到村里,共救了16个村民的符传道瞬时被洪水冲走了……三天两夜后人们才找到他的遗体

符传道和同村的年轻人符传茂、符芳展借了一辆车,从罗豆镇上开回村里。第一次回到村口是下午4时多,符传道接上母亲符霞和4名村民,顶风驶向镇上,一边喊着让大家站到公路上等他回来。罗豆镇距离南洋村3公里,符传道放下母亲后,又折回来救人。很快,村民都跑到路边等他救援。

当时符永红和符传平也都盼着符传道能把自己家的老人接走。但符传道的小车一次只能坐5个人,当他第二次折回来又接走五个人去镇上时,符永红等意识到等着这辆车来救援也很困难,所以两家人都各自把老人围在中间,手牵手朝邻近的高头井村的一栋两层的楼房跑去。

南洋村没有一栋二层以上的房屋。村里有的老人走不动,就搬了梯子爬上房梁趴着。住在村尾土地庙旁边的一户村民在跑难中还特意跑进土地庙看了一眼,发现土地公倒了。“你怎么可以倒呢?”他把土地公扶了起来,才又继续跑。下午5点多,跑到邻村的符娜掏出手机拨打110电话,第一次没打通,第二次听不清楚,之后手机就没信号了。

符传道第三次回到村里,接上了6个村民,其中包括60岁的伯母颜惠玲。他一路靠着电线杆辨别路和方向,可是在212省道通往罗豆镇的路上,一根被风刮倒的电线杆拦住了他们。颜惠玲说,“车开不了了,我们下车手拉手往前跑,千万不能散,前边就是镇了!”符传道一手拉住13岁的符传友,另一只手要再拉颜惠玲时,没拉住,瞬时被洪水冲走了……颜惠玲和符传友在慌乱中抱住了一根电线杆才幸免于难。

下午5点,南洋村的村民跑到高头井村,海水漫到了膝盖,往回一看,自己的村庄已经被海水没顶了。在他们的印象中,那天的海水是黑色的。南洋村几十个人在邻村的楼房里窝了一晚上,没电没水,听着外面的风雨声。邻村人把家里储存的干粮都拿出来,仅有几瓶矿泉水,每人一口轮着喝。被海水泡过的皮肤奇痒,全村人几乎一夜无眠。

第二天早上,政府的救援人员找到他们,把他们一车车接到镇上的中心小学安置。经过三天两夜,武警、村民和镇上出动了几十人,符永红和符娜也加入找人的队伍,到了第三天晚上7点多,才在距离事发地1公里之外的水田旁找到了符传道,他已经被水泡得肚子都鼓起来了。当了一辈子农妇的符霞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将儿子连夜下葬。已经嫁去上海的符传道的姐姐当晚抵达,刚好赶上见弟弟最后一面。

7月25日下午,符传道追悼会在文昌市罗豆农场场部举行,南洋村全村人都参加了。许多村民落泪,说每逢有台风暴雨天气,符传道都第一时间跑回来帮忙。2010年湖山水库决堤,南洋村被淹过一次,也是他从镇上借了车回来救人。只是以后村里再遇到什么事,都看不到这位热心小伙子了。

南洋村村长符策昌介绍,村里有两个人在台风中遇难,除了救人英雄符传道,还有第三批上了符传道的车但最终被海水卷走的村民符才姑。2014年7月27日,海南文昌罗豆农场南洋村符传道家,他的父亲符勇(左)和母亲符霞坐在客厅里,符传道在救出多名村民后不幸被海水卷走。

家园:村民得到政府警告,在防疫消毒之前最好不要回去住。老人说,上一次海水倒灌是1948年

对很多村民来说,比起灾难本身,更难以面对的是荒芜的家园。海水在第二天就已经退去,许多村民回家看,屋子内外铺了一层深及脚踝的海泥,散发出一股腥臭味。村民得到政府警告,在防疫消毒之前最好不要回去住,海水浸泡过的村庄,被贴上“有毒”的标签。村民大多选择晚上住在镇上的安置点或借住在亲戚家,白天才回来收拾。

符传平家的门窗全部被吹走,至今没有完全找回来,屋顶瓦片被掀开。挂在梁上的一大块红布,在狂风肆虐后变成了一道道布条。村里的年轻人都没有见过海水倒灌的景象。符永红听老父亲说过,上一次海水倒灌是1948年,那一次,海水最高也只是淹到小腿肚上。灾后第三天,海口市主城区当晚才恢复供电。灾后的南洋村至今还未恢复供电,自来水供水不稳定,水塔被海水污染不能饮用。村民只能到镇上的茶馆,一边喝“老爸茶”一边充电。

这天文昌市翁田镇有受灾村民收到过期的赈灾面包,海南省民政厅厅长表示将追究责任,而南洋村还没收到来自政府的救灾物资。在灾后四五天起,突然有很多爱心人士带着物资找到村里。政府发的物资一开始是每户四箱矿泉水,之后每人发15斤米、一人几瓶矿泉水,还有席子、饼干。灾后第四天,符霞带着儿子的遗照回到家中,还来不及回过神收拾,就接受了一大帮媒体采访。

7月24日晚,“我们风雨同行”海南省7·18超强台风赈灾义演晚会在海口举行,符霞被请上台,攥着儿子留下来的唯一一张证件照,哭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在没有电没有通讯信号的村子里,村民的时间观念变得模糊。几天里,符娜有一次到镇上妹妹家看新闻联播,直到最后都没看到关于海南风灾的消息,她就到中央电视台的微博上评论留言,没想到马上得到网友回复:“亲,你是有多久没看新闻呀!”她这才知道在海南风灾之后,又发生了两次坠机的“头条新闻”。
 楼主| 发表于 14-8-1 08:52:43 | 显示全部楼层
生计:罗豆农场海防堤修建于上世纪60年代。灾后鱼虾塘尽毁、土地无法耕种,去外地打工是不少人的打算

罗豆农场位于海南省文昌市北部,建于1964年,原来属于海南农垦,而海南农垦是次于新疆生产建设兵团、黑龙江农垦的全国第三大农垦。建场初期主要为海南农垦提供生产粮食、畜牧等农副产品,是海南农垦的后勤保障基地。但后来因为经营不善,一直走下坡路,成为海南农垦的特困农场。南洋村原本也属于农场管理,但土地早就承包给个人耕种,南洋村90%的村民以种水稻为生。海水倒灌后,土地盐碱化,至少三五年内,村民都无法在自家土地上种粮食了。

今年3月5日,农垦国营罗豆农场正式移交文昌市人民政府管理,并把防洪堤、防洪楼的加固修缮列入未来三五年的计划中。但这计划似乎来得晚了,长10公里的罗豆农场海防堤修建于上世纪60年代,“低、薄、差”,一到台风暴雨季节,部分海防堤及排水涵(闸门)经常被冲毁,在这次台风中受损严重。

7月18日下午至19日早晨,超强台风“威马逊”先后在中国海南、广东、广西三省区三次登陆,对三省造成严重损失,为41年来袭击华南地区的最强台风。罗豆农场副场长林道禧告诉南都记者,罗豆农场有97个自然村,其中23个因为海水倒灌而受灾严重,整个农场共有一万五千人受灾。直到灾后第十天,仍然缺乏大米、棉被、遮雨布等救灾物资。

对村民来说,最难恢复的是生计和家园。海边的南洋村90%的人靠种水稻为生,也有几个村民在防洪堤后面围起鱼虾网,搞海上养殖生计。一家人都种水稻的符传平,面对荒芜的田地和摇摇欲坠的家,一筹莫展。他80多岁的老父亲参加过红军上过战场,而现在整天躺在自己当年亲手建的房子里,以泪洗面。最近有一个爱心人士路过见到他在哭,给了他1000块钱,才让他高兴了一天。

符传平家选择等待,他们希望政府能给他们这样的贫困家庭多发点补助。他从网上看到民政局准备给完全倒塌的房屋一间赔偿一万五,受损房屋一间赔偿三千,气愤地说这点钱哪里够,他们已经一无所有。符永红家在灾后第十天,才用爱心人士送的煤气灶做了一顿热饭。他无限怀念起之前的日子:他曾经有10亩虾场,今年年初才投了十几万成本进去。

他经营着全村唯一一家小卖部,小卖部门口的树还是他亲手种的,为了让村里人有个乘凉聊天的地方,直到现在,还有村民习惯性地到他家门口坐。他还是村委会的兼职出纳。台风给每一户村民都带来了重大损失,但直到现在,无人知道是否可以得到一些政府赔偿。“爱心人士送来的东西总是会吃完的,将来的生活还是要靠自己过。”灾后鱼虾塘尽毁、土地无法耕种,已经有人离开村庄去外地打工了。

“遭受损失的人太多了,政府肯定赔不过来。”抚养三个上学的孩子给符永红很大压力,他已经打定主意,收拾完家当之后,就和老婆一起到外面打工,这将是41岁的他,第一次离开村庄。同样准备离开的还有符霞,她看见别人家的儿子就难受。“要是我儿子在,起码现在可以帮我收拾家里,陪我聊天。”她现在没有田地可以种了,一个人在家里呆不下去,准备等儿子忌日满百天之后,跟随丈夫到海口去打工。(by南方都市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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