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打麻将向来被很多人奉为“国粹”，走亲访友，娱乐消遣，都少不了摆上一桌麻将。然而，“小打”怡情，“大打”则难免伤财，有时甚至触犯法律。广州的方先生和几个朋友打10元麻将，就被行政拘留了3天。事后他认为公安违法，提起诉讼，增城法院20015年7月份一审驳回了他的诉请，称方先生等人存在以小博大的可能性，且在赌博现场已查获赌资累计800多元以上，符合赌博“赌资较大”的情形。
首先必须要承认，方先生等人打10元麻将被拘留，并不是有关部门乱作为。一来，方先生打牌的地方曾多次因“扰民”被人举报，公安机关有义务站出来维护居民的权益。二来，公安当场缴获了方先生一桌的赌资840元，显然也符合《治安管理处罚法》中的“赌资较大”。因此，方先生打10元麻将被拘，于情于法都说得通，并非是公安机关在乱抓人。当然，方先生等人被拘，肯定也会觉得委屈。同事之间没事打几圈，增进一下感情，且只是10元一炮的小玩，有何不可？ 更何况，早在2005年5月，公安部已颁布实施了《关于办理赌博违法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通知》。通知中表示，不以营利为目的，亲属之间进行带有财物输赢的打麻将、玩扑克等娱乐活动，不予处罚；亲属之外的其他人之间进行带有少量财物输赢的打麻将、玩扑克等娱乐活动，不予处罚。对赌博或为赌博提供条件的处罚，应当与其违法事实、情节、社会危害程度相适应。严禁不分情节轻重，一律顶格处罚；违者，对审批人、审核人、承办人依法予以行政处分。 而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关于办理赌博刑事案件具体应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也明确指出，“不以营利为目的，进行带有少量财物输赢的娱乐活动……不以赌博论处”。在此背景下，打10元的麻将却不仅被警方认定为赌博，且处以拘留3日的处罚，是因为法官认为“若自摸，一次可赢300元”而认定其“赌资较大”，竟然不是看方某他们打麻将过程中，实际情况是否发生有无赌资过大的问题吗？ 按此逻辑，是否可以假定，若一局赢10元，则一个人赢100局就是1000元了，就可以算赌资较大了？问题是，实际是否真的发生了这种情况呢？那么法院审判的自由裁量权是否过大了呢？如何界定是否“以营利为目的”？怎么算赌资数额较大？法院在判定赌博行为是否以营利为目的主要考虑两点： 一是赌局的大小，二是赌局是临时起意还是固定设局。况且，我国目前的法律对“赌资较大”尚未明确细化。法院一般根据合理性原则，根据各省市的经济情况综合判断“赌资较大”的界定。也就是说，同样的赌资数额，在经济发达的省市可能不被认为“赌资较大”，而在一些经济落后的地区则有可能被认定。 况且公权力介入私权问题群众高度关注，界限更需厘清。特别是涉及到治安处罚的赌博，在处罚和不处罚之间，边界可就没这么清晰了。有理由怀疑，因为罚款的驱动力，再加上涉嫌违法的赌博行为边界不清晰，由罚款驱动的执法，很容易因为利益而导致目标扩大化。更何况个别基层民警，法律知识有限，不能正确使用治安管理自由裁量权。尤其是在赌博等行为的处理上，不怎么考虑违法行为的从轻情节及社会危害性的大小，而一律重罚。 社会对于赌博的危害，还是有比较清醒的认识的！但对于“小赌怡情”，大家也普遍持认可、宽容的态度。尤其是因为在我国，打牌打麻将是大众的娱乐消遣方式，若公安不合理介入，不分娱乐还是赌博就一股脑儿抓起来，这是很机械的，不适当，容易引起民众不安甚至造成对抗的后果。 赌博拘留，于法有据，但公安处罚过重，社会效果反而不好。希望该案能唤醒对“人性化”执法的反思！更何况，公正的司法是保障社会公平正义的最后一道防线，若不对法官的自由裁量权进行具体细化的规定，则很难打消公众对其中因人而异或根据主观臆断而判案的担忧！ 其实，关于打10元麻将被拘留的争辩，折射执法的两个困惑。一是，娱乐和赌博很难厘清。二是，“赌资较大”没有具体标准，很难认定。这两个困惑，造成执法者往往“费力不讨好”。以“打10元麻将”为例，拘留了方先生等人，容易被舆论扣上乱作为的帽子。而纵容他们“娱乐”，又会被举报群众贴上不作为的标签。因此，遇到这种小赌，公安机关会进退两难，“里外不是人”。 那么，如何打破这种尴尬的局面呢？笔者认为，重中之重是有关部门要制定一个可以量化的标准，而不是交由执法人员现场裁量。比如，在某一地区多少金额以上，就认定为“赌资较大”。再比如，娱乐与赌博的边界在哪？都予以说明。总之，唯有大家都装着一本明白账，减少执法者的自由裁量权，才能破解双方的分歧和猜疑，让公安机关的执法不再进退两难。 此事与之前“8名大学毕业生到山东泰安旅游，在宾馆玩每把1元的‘扎金花’游戏，被当地公安机关‘顶格处罚’”，十分相似。方先生觉得自己很委屈，这并非完全没有道理和依据。因为，虽然《治安管理处罚法》规定，“以营利为目的，为赌博提供条件的，或者参与赌博赌资较大的，处五日以下拘留或者五百元以下罚款”； 但公安部《关于办理赌博违法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通知》曾明确，“不以营利为目的，亲属之间进行带有财物输赢的打麻将、玩扑克等娱乐活动，不予处罚；亲属之外的其他人之间进行带有少量财物输赢的打麻将、玩扑克等娱乐活动，不予处罚”。两高《关于办理赌博刑事案件具体应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也规定，“不以营利为目的，进行带有少量财物输赢的娱乐活动……不以赌博论处”。 由此可见，无论是广州方先生为“打10元麻将受罚”抱屈，还是8名大学生因被罚而不平，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现行相关法律对于界定熟人打麻将、玩扑克是赌博还是娱乐，仍不清晰。比如，“赌资较大”与“少量财物”、“以营利为目的”与“带有少量财物输赢”之间的边界在哪里，以什么标准区分？“赌博和娱乐”界限不清，会在无形中给警方执法带来弹性空间，进而为“选择性执法”提供便利。 既可能将原本属于“亲友间打麻将娱乐”，上纲上线为“以营利为目的，聚众赌博”，轻易施加处罚；又可能将真正属于“聚众赌博”的行为，轻描淡写为“娱乐活动”。这样一来，警方的执法品质就会受到影响。在这种情况下，面对亲友间聚会时的打麻将，究竟算“娱乐活动”还是“聚众赌博”，就会含混不清，没个“准谱”。由此，要杜绝此类事件再度成为话题，首要的是严格定义“赌资较大”与“少量财物”等概念，厘清赌博与娱乐的边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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