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是一条农村古老的花岗岩石街，可这条短短的石街却给人们留下长长的记忆。石街面南背北，东西走向，坐落在增城市新塘镇南安村。一个夏日的星期天，我因为寻找南宋学者陈大震的遗迹，和电视台记者一起来到这条堆积着厚厚的岁月尘烟，沉淀着深深的文化底蕴的石街上，拾回一大串令人自豪而又感慨的历史记忆。 石街东起首间是一座不见牌匾的祠堂，但人们都清楚地记得，祠堂门口曾挂着一个木牌匾，牌匾上“蘧覺陳公祠”五个木刻大字苍劲而有力。祠堂的主人就是我要寻找遗迹的对象，南宋清官兼学者陈大震。这是一座极为普通的三进祠堂，虽然经历了近700年的风风雨雨，但整个建筑仍基本完整；远远望去，给人以一种久远而肃穆的感觉。走进蘧觉陈公祠，一股沧桑的气息从陈砖旧瓦、古梁老栋、砖雕石刻中扑面而来；然而，正是这种沧桑的气息才唤起人们对陈大震的种种记忆。 陈大震，号蘧觉，南宋宝佑元年中进士，先后任博罗主簿、循州长乐（今广东五华)令，蕲州(今湖北蕲春)令。任县令其间，他处事敏捷，施政宽厚，平盗得力而领功受赏，受封奉议郎。咸淳七年他代理雷州(今广东海康)知州。代任期间，他为了根治西湖湮废现象，发动百姓修筑西湖堤岸，修建平湖书院，祭祀寇准和苏轼兄弟，深受百姓认同。他性情刚直，清正廉明，处事果断；判案数百，全无冤案，更被百姓视之为神判而爱戴倍加。 后人把他的判案的判语汇编成集，这就是著名的《蘧翁山判》。宋末，元兵压境，大震时任朝奉大夫知全州(今广西境内) 。他深知南宋朝廷腐败无能，国势颓弱，难以抗元，便请辞回到家乡沙村（今分为南安与新墩两村）。宋端宗南退广东时，又召其为尚书吏部侍郎，大震拒不就任。元初，元世祖下旨授陈大震为司农卿、广东儒学提举。他依旧以有病为由，拒当朝廷命官。 沙村陈氏最大的祠堂就在蘧觉陈公祠的隔壁。显眼的的“陈氏宗祠”牌匾下挂着“南安村老人活动中心”和“南安村曲艺社”两个金属招牌。当我们这些挂着照相机，提着摄像枪的人走入祠堂时，几十个在里面打牌练曲的老人都感到惊奇。但当我们的向导——南安村70多岁的老会计陈先生向他们介绍以后，很多人便主动带我观看祠堂年深岁久的蠔壳墙壁和祠堂模糊不清的记事石碑，给我讲述这个古老祠堂和它古老主人的故事： 祠堂的主人陈铎是河南汴京（今开封）人。南宋中叶中举，履职朝廷承事郎，后随宋室南渡临安（今杭州）；辗转数处来到广东当时隶属于番禺的沙村隐居，开枝散叶，成了沙村陈姓的始祖。陈铎从汴京入广东后居住的地方是沙村的陈家林。当时那里峰峦环绕如城廓，碧水镶嵌沃野中，是个水秀山清的好地方。可是当陈铎五世孙陈大震解甲回乡后，美丽的陈家林竟被贼人占山为王，变成“贼田凼”。陈大震闻知，就搬入“贼田凼”居住，以观察贼情。贼人惊闻鼎鼎有名的神判陈大震入住陈家林，个个都闻风丧胆，怆忙而逃。从此陈家林还原一派清静。 陈大震就长期隐居于山中。他在陈家林，长期以巾代冠，布衣广袖闲居于松涛竹韵之中，与文友饮酒赋诗，写下《蘧觉集》等不少传世之作。他与广州路教授吕桂孙共同撰编的大德《南海志》，更为广州志书奠下坚定的基石，为广州的历史文化留下不可磨灭的记忆。陈大震是个百姓爱戴的清官，名留史册的学者。他辞官回乡以后，更是言传身教，影响着一代又一代后人。据不完全统计，连陈大震在内，沙村成进士的4人，中举的21人；勤奋好学不但成了陈氏的家风，而且成了沙村的村风。 石街西头有一间残破不堪的旧祠堂。老会计告诉我，这是悦光陈公祠，主人是民间传说中明代广东五大才子之一的陈政（其余为伦文叙、湛若水、邱濬、林之觉）。陈政是陈大震的五世孙，十五岁乡试举解元，景泰甲戌年成进士，选入翰林院当庶吉士，官至提督北隶学校、山东、云南按察副使。他才华横溢，能诗善文，参与编修《寰宇通志》，著有《东井诗集》。陈政是《广东通志》有记载的贤人。 虽然我20多年前曾谒拜过他在黑山村的墓表，并写下小文《黑山村·陈政和他的诗》；但却不知道他的祠堂仍在村中。那天，当我目赌长在祠堂破损瓦面上的萋萋篱草随风摇曳时，竟情不自禁地吟诵他的《牧牛词》：“晓光晴透林霏灭，乌犍踏破春郊雪。升沉荣辱耳不闻，横笛一声山石裂。”我想，这该是陈政为官淳直公正，治学博洽多闻的形象写照。 从破落的祠堂出来，走在石街上，我惊奇地发现，自己完全被古代文物包围着：历尽沧桑的旧私塾、老民居、古祠堂触目可见；记录岁月的残基断柱、朽栋陈砖随处散落；甚至昔日象征荣誉的旗杆石，很多都成了大街上让众人践踏的铺路石。走着，看着，思索着，我感觉到自己沉浸在书香世家的遗风中，脚下是一条明清时代的沙村石街，街上一座座铭刻功勋的牌楼炫耀璀璨，一排排标榜功名的旗旌迎风招展。 极目远眺，我还依稀看见到陈大震与吕桂孙，陈政与邱濬，还有陈炎震、陈息卿、陈道等等一个又一个历史名人远去的背影。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石街上历史名人的足迹已湮没；石街上留下的历史胜迹也淡然失色。今天，南安村的村民已逐渐搬到新村居住，昔日的陈家林更成了人们向往的凤凰城、翡翠绿洲等时尚新社区；只有人们给石街的命名——始祖街和牌楼街教后人留下无尽的思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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