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那些孩子如果不听话,怎么办? 宝:打呀!十几二十年前香港还没有这套不准体罚的规矩。有时学生偷偷去游水,回来后就给脱掉裤子,用籐鞭打屁股,週末回家要向父母报告:宝叔为什么打他。所以每个家长都打电话来说:“宝叔打得好!”对这些顽皮的孩子,非打不可。不然,淹死了,我怎么办?良心怎么交代? 胡:这些被你调教出来的孩子有多少? 宝:各行各业都有,我没有统计人数,人来人往一定在千人以上。两年前我太太过世,这些学生,也都是她照顾过的,都跑来帮忙,甚至修坟牆的,也是我的学生。我现在有什麽要他们帮忙,只要一个电话,他们就来了。 胡:宝叔应该竞选香港立法局议员! 宝:我对名利很澹泊,所以就请王国仪出来,我答应全力支持他,他一当就当了十多年(调景岭区议员),没人能与他竞争,有一次有一人与他竞选,还是落败了。 李:你怎么会想到支持王国仪? 宝:我看他是台湾成功大学的毕业生,年纪不大,有学历、有魄力,身体也很好,如果我们老人家不支持这些年轻人,谁来接班?我没私心,王国仪是山东人,我是广东人。他当这麽多年议员,表现出他是个精忠爱国之士。 胡:他是不是与你女儿同学? 宝:王是她们的老师辈,他今年五十多了。 陈:你刚到调景岭时,营内的学校办得怎样? 宝:都办得不错,一是慕德(前身是信义),一是鸣远,都办得很认真。他们对那些调皮捣蛋的学生,也是用打的。你想好好纠正、教导他们,他们只是笑笑,或嘻皮笑脸的,根本不听,不能不打的。所以调景岭是以严管学生出名的。 李:香港政府不准体罚,也是这几年的事。过去,甚至还打头的。 陈:你刚办寄宿舍时,每月收费三十五元,那时在鸣远或慕德中学的教员每月大概收入多少? 宝:大概一百多元。那时生活费低,做工大概五元一天,一个月一百五十兀,当然生活很紧了。在我未进调景岭前,曾有个老部下,在香港工务署当工头(forman),介绍我去工地做工,那建筑公司的工头叫我抬石头,我就一个人抬了,他说我没经验,需要两个人一齐作。 我这朋友知道了,就骂他,叫他不要让我作这麽粗重的工作。于是就把我换调较轻鬆的捡木头之类的工作。木头上钉子很多,常把手都弄破了,我觉得我不能吃这行饭,才搬到谓景岭。进了调景岭,还未办寄宿舍前也作了一年左右的工,路德会修教堂时,我抬过石头,一天五元。 陈:你一向当大少爷惯的人,当然吃不了这种苦了! 宝:作生意,有钱花的时候,不知道谋生的困难。口袋有钱,吃饭馆、住旅店,很享受;从徐州到南京的那段路,走得很辛苦。反正这辈子,灯红酒绿的生活享受过,最难受的生活也经历过了。经过大风浪的人,较不怕事。我们年年庆祝双十国庆、青年节、元旦、蒋公华诞等等,香港人都知道调景岭是小台湾。既然是小台湾,我觉得台湾政府应该对它有个好好的安置。 尤其是对我们这批革命老兵,照顾得不够,现在还有几人留下?即使现在养他们,也养不到几年,何不在台湾安置他们?当年国家艰苦,我们自己跑几十里路去揹沙穀米,大家毫无怨尤地挨下去。现在国家富了,在我们晚年给一点小小的安慰都做不到,真叫人心寒!有一年台湾在发战士授田证,我写信去,他们覆信说我不是在籍的军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