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革”风雨里，懵懂少年时。在何仙姑家乡小楼，我有过一段特殊经历，使得我对八仙之一的何仙姑有着不一般的感情。记得我在增城读高中即将毕业时，作为一个面临下乡命运的准“知青”，被校方带到小楼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初来乍到那天，我们一群学生在村前一块杂草丛生的空地集合，举目前望，是一座破庙，明显可辨当年被红卫兵“破四旧”时砸坏的痕迹。 长满了青苔的残桓断壁，仍然依稀可辨“大破四旧、大立四新”等大字标语，这是“文革”那个特殊年代处处可见的典型标记。在当时的小楼大队书记严厉训话后，我们这班“学生哥”分别被安排到各家农户“三同”（同食同住同劳动），为期一个月的决定我们能否顺利毕业的考验开始了。 我被安排到一个老农民的家，他看上去是个老实巴交胆小怕事的老好人，我口乖地叫他张伯。那时我才十六岁，懵懵懂懂，并不知道这里就是何仙姑的家乡，那座破庙就是大名鼎鼎的何仙姑庙。在那个没有文化的“文化大革命”时代里，谁还敢提什么鬼怪神仙？谁还敢用何仙姑来“毒害”我们？ 跟着张伯走进小楼村，走过弯弯的土路，踏过几条田埂，便来到他的家。那是一座低矮破旧的泥砖屋，走进去满眼凌乱如乞丐窝，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张伯在饭厅原先摆放何仙神像的旁边一个角落，安上我的床铺，就让我住下了。我记得每天劳动归来，午饭都是蕃薯和稀粥，到晚餐每人才能吃到一碗饭。每次吃完了望着空盘子我直想哭。其实当时的仙乡小楼人，都是过着这样清苦的生活。 就这样半饱半饥地在张伯家苦熬着，度日如年。我无意中发现了他们家的一个秘密。有一天天还没亮，我起来解手时忽见张伯和伯母拿着一个小箩筐小心翼翼地出门，偷鸡摸狗似的。我好奇地悄悄跟着他们想探个究竟，一路尾随着。只见他们急勿勿地走进我刚进村时见到的那座破庙。事后，我问他们那天天未亮去庙里干什么？ 他们一听大惊失色，因为在那种年月搞封建迷信活动被揭发了，就会遭批斗严惩！我连忙向他们保证不会对外讲这件事。见我无恶意，张伯便承认了每到初一那天凌晨夫妻都去拜何仙姑的事。啊啊，这就是小楼的老百姓的秘密活动，原来何仙姑一直在他们心中。还是懵懂少年的我，不由得问张伯何仙姑是什么神？老人家便轻声悄语地给我起来。 我静静地听着听着，听得很入迷。特别是听张伯讲到抗日战争时何仙姑家庙发生的故事，更令我觉得神乎其神。据说，当年日军飞机轰炸增城，许多房屋被夷为平地，唯独何仙姑家庙秋毫无损，有三颗炸弹落进庙里，竟然没有爆炸，后来被人抬出去才被引爆了。又说，日本鬼子曾闯进庙里，点燃里面的干柴枯草企图烧庙; 但奇怪的是点燃后鬼子一离开便自动熄灭，如此反复多次居然都烧不成。鬼子们恼羞成怒，把庙中的木神像拆掉扔到增江河里，但奇怪的是神像浮在河面不沉也流不走，吓得鬼子胆颤心惊地溜走了。何仙姑的故事太好听了。以后我就像小孩子一样缠着张伯，听他讲仙姑怎样救人行善苦炼成仙的故事。一个个饥寒寂寞的夜晚，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过去了。 张伯说何仙姑也是凡人出身，父亲何泰开豆腐坊，一副慈善心肠，常常救助贫困，广受人们称赞。何仙姑生性贞静，极有孝行，且天资聪明，自幼做父亲的帮手，受父亲影响，也是一位行善积德的好女孩。她被天庭玉皇大帝、王母娘娘批准晋升为仙，是世传八仙中唯一的女人。她容貌清丽，庄重典雅，经常手持荷花，造福苍生。 乡亲们为她盖了一座小楼，要她住在那里，为大家预卜凶吉。何仙姑有求必应，善言化凶。她擅长医药，替人治病，且常利用替人看病之机，劝人行善止恶，告诉病人诸病乃由诸不善所生，不少病人听从她的教导，修桥补路，行善积德，同时服用她开的草药，果然诸病痊愈。当地的人，尊敬地称她为何仙姑，后来把家乡也改名为小楼乡。何仙姑造福人民、默默奉献，被人们感恩称颂，成为百姓心中的保护神。 听了张伯讲何仙姑的神奇故事，我对何仙姑心生敬意。于是偷空就一个人溜进仙姑庙，看仙姑井，看庙顶仙桃，还有千年仙藤等古迹景观，直令我啧啧称奇，叹为观止，尤其那棵长在庙顶瓦面上的仙桃，无土无水，却年年月月郁郁葱葱，开花结果，不会被晒死、旱死。这样顽强的生命力，让我也有所感悟。 更加神奇的是，一件奇迹居然发生在我身上。下乡不久，我就常闹肚子痛，多次吃药也不见好。张伯知道后说要带我去拜何仙姑。我当时不相信拜神不吃药能治好病，不愿意去，但禁不住他左劝右说，半推半就地跟着他去了。拜过何仙姑，张伯在庙旁一处被挖过的土坎里抓了一把泥土，神秘兮兮地带我回家去。他把泥土放进水缸里，用这些水泡茶熬粥给我吃，我的肚痛病居然就好了。 何仙姑，你真的是这样的灵验吗？在小楼的男女老少心目中，你就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仙女圣母啊！在那落后贫穷的村庄里，我受到了何仙姑精神的鼓舞，为了得到生产队长那枚红印章的“毕业”鉴定，不惜在田间的泥水里摸爬滚打，不顾日晒雨淋地“修炼”自己，终于以最优秀成绩“毕业”回城了。但是谁又知道，我这个十六岁的城镇少年，在这里也第一次受到一个刻苦修炼成仙的普通农家女子的影响，才正确迈出走向社会的人生第一步的。在小楼村的见闻和经历，给我留下了一生都不可磨灭的印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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