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嫌疑人”李常兵 在成为公众眼中的“犯罪嫌疑人”和工友眼中的“拉裤头”之前,一对湖北南漳的夫妻给儿子取名李常兵,同所有父母一样,憧憬孩子有个美好未来。李常兵是南漳县九集镇邓家集村人,生于1993年8月20日。还没满18岁的李常兵,高而瘦,有着一张帅气的脸庞。“人很老实”,工友和老板这么评价他。 李常辉介绍,弟弟读小学的时候成绩很好,到了初中,“可能是离家在外面寄宿,更好玩,成绩就差得一塌糊涂了”。李雪诚和堂兄一起上初中,“整天躲在教室后面睡大觉”。到2008年,还在读初一的李常兵觉得在学校里浪费时间,于是退学,回到家里玩。退学之初,也遭到了父母的反对,但是,村民们都知道的现实——“现在大学生出来找工作也难,还是一样要打工”——这让李常兵退学没有遇到什么大的阻力。 也就是这一年,李常兵离开了家乡,成为了一名外出务工人员。在南漳县,人口达60多万,外出务工人员为10.5万人,李常兵是其中的一员。同农村里其他务工人员的外出方式一样,依靠血缘、地缘等传统社会人际网络,李常兵来到了兄长李常辉所在的广州新塘镇。多读了一年,李雪诚也读不下去了,接着投靠了堂兄。李雪诚说,班上成绩差一点的,差不多都没上完初中,在珠三角、长三角一带打工。 这批孩子辍学的情形,难以在官方的报告中找到数据,但在每年关于“高考参考人数下降”的报道中,可以略见端倪。李雪诚说,在大敦村,兄弟俩整天呆在一起,关系很好。有空的时候就到村子里打打台球,吃点小吃,然后就是上网,“李常兵喜欢打‘穿越火线’的游戏,打得很好”。 在这个务工人员聚集的村子里,亲情、少得可怜的朋友成了兄弟俩最主要的社会关系纽带。至于村子里的本地住户,在兄弟俩的生活中,完全找不到交集。位于东江边的大敦村,原本以务农为业,但随着牛仔裤加工的发展,村里的土地就不再栽种农作物,而是“改种”出租屋,小加工厂及数万工人即寄生于此,多数本地人则靠收租为生。 实际上,大敦村已经隐然分成了两个世界,一端是成片的出租房,一端是大敦村自建的漂亮的农民公寓。两个世界的割裂,混杂在几十年来的生活惯性、繁忙流水线的轰鸣中,看上去并不显眼。已在此打工五年多的李常辉就并不太在意,他觉得“在人家的地盘上,这是理所当然的”。 25岁的李常辉,已经结婚生子,只因打工太忙,就把5岁的儿子留在了家乡。在去年,打工积攒下来的钱,李常辉给父母在家盖了一幢2层的小楼——“在外地无法生根,老了还是要回去的。”李雪诚和杨景登都没有考虑过本地人和外地人的关系问题,问起来,都只是笑一笑。但是,一位比他们略大一点的“裁床”则有些愤愤不平,骚乱之后,“他们说我们外地人野蛮,没有我们,他们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这种生长的权利意识并不突出,多数人计划未来的目标,仍然是赚钱。李雪诚说,“会在网上找成功人士的故事,如李嘉诚之类的富豪,看看他们经历过什么样的挫折”——名人的挫折,成了兄弟俩怀揣梦想时最大的慰藉。李雪诚也仔细展望过自己的人生——在大敦村,开个小加工厂比较容易,只要熟悉了行业,积累了10多万块钱,自己就可以做老板了。 除了将自己的青春安放在异地他乡外,兄弟俩合计过回到家乡的唯一方式——学点手艺,如美发、修车,这样就可以回老家开店创业。现在,因为一次偶发事件引发的冲突,李常兵的这些梦想都要搁浅了,生活还需要等待。但李雪诚没有等待,在得知堂兄“涉嫌妨碍公务罪”后的第三天,他顶替了李常兵空下来的位子,成了一名“拉裤头”。 在一段骚乱的视频中,全副武装的警察守在107国道中间,相隔百多米远的一侧站着围观的群众。有人大着胆子朝警察扔石头后,立即引发群众的欢呼,更多的人开始站在人群里一起扔了起来。几分钟后,警察快速冲过来,人群立时像潮水一样退去。扔石头的,是一群和李常兵差不多大小的年轻人——早早结束了自己的学业,来到异地他乡挥洒汗水——在抗议的广场形成后,他们似乎找到了青春的舞台。之后,局势开始失控,大量的警力赶来,生活开始正常,流水线一如往昔继续繁忙起来。 |